学术背景 / Background information
本科双非财经，硕士港三商学院；
实习经历 / Internship experience
银行实习+四大审计+两段案赛+三段咨询实习
文丨X同学
“拥抱商业能更好地拥抱这个世界——商品与货币的千变万化塑造着人间不断生长的血肉，让人们追求效用的同时收获生生不息的惊喜，而不论学习还是工作，投入其中都能感受到浓浓的生机和烟火气——我似乎更理解了《乔布斯传》里那句话：“用户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直到你把它摆在他们面前”。这并不是商业投机的技巧，也不是科学家的傲慢，而是一种改变世界，为人类幸福赋能的豪情与浪漫。“ 这段略显矫情的文字写于三四年前，出自一个即将开启港三商学院硕士生活，以咨询行业为职业目标的年轻人之手，描述的是年轻人大学四年从抵触商科，到与商科和解，找到自己前进道路并为此踏出第一步而努力的心路历程。这个年轻人就是我，今天有幸与大家分享一个底层咨询人经验与迷茫。
先说经验—— 想象中浪漫的咨询之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客观的方面有困难重重。宏观环境的不可抗力让咨询行业大为收缩，学长学姐就业的惨状让人大跌眼镜，硕士毕业拿到的offer与本科毕业时无异，上学仿佛上了个寂寞；焦虑之下，我本指望笨鸟先飞早早开始海投实习简历，却是所有简历都投进了海里，沉沦无消息。除了本人背景薄弱以及宏观环境的因素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大概是所有咨询人都要面临的首道难关—— 如何找到第一份咨询实习？
几乎所有的咨询项目组都希望找到学历漂亮且至少有一段扎实咨询实习经验的实习生，以避免在兵荒马乱的熬夜加班中还要抽出时间coach一无所知的小白intern，这也导致了如果没有内推资源，我想要在上百封简历里被看到并脱颖而出简直难如登天，于是陷入了没有第一份咨询实习就没办法找到第一份咨询实习的死循环↓
就在我把所有发布实习的微信公众号翻了个底朝天，发出几十封邮件仍无处可去，甚至即将为一份来路可疑的付费咨询实习付出数万元巨款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则四大发出的“可持续发展咨询”的实习生招聘启事——当时我对可持续发展的认知还停留在“科学发展观”，不知ESG为何物，大街小巷从未听见有人谈起与之相关的只言片语，可持续发展咨询在当时还只是一条略为冷门的业务线，但如果能在这里实习，四大咨询的title加上此前PTA实习和全国案赛获奖，我想，足以为我的实习困局打开一片生天。 对可持续发展一无所知的我一方面通过知乎、微信公众号等二手信息迅速补课，另一方面在领英上搜索该业务线在职的前辈们并私信请教相关知识。幸运地，在领英上也遇到热心的前辈对我倾囊相授，让我在短短几天内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建立起初步的概念。在充分准备后，我给四大HR的邮箱发出了简历和cover letter，不幸地是依然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但这次我没有坐以待毙，大概是有了具体的目标激发出了更多的办法和勇气——既然HR邮箱没有回音，我选择通过微信公众号找到部门的合伙人邮箱并直接发送自己简历、cover letter和案赛作品，成则成矣，败则无悔。可能是合伙人被我的执着打动，可能是cover letter 的准备足够充分，既没有内推资源也没有相关经验和学术背景的情况下，我成功拿到了笔面试机会并获得了这份宝贵的实习经历。借由这次实习，我打破了没有第一份咨询实习的魔咒，成功了拿到了四大管理咨询的多个暑期实习面试，并成功进入某家以咨询著称的四大S&O做暑期实习，得偿所愿，可喜可贺。
此处暂停，对如何不依靠付费内推找到咨询实习的经验稍作总结：
1. 在学历达标的基础上，咨询欢迎有经验的实习生，我们可以先积累其他实习并挖掘其中与咨询工作的共通之处加以表现，并积极参加案例比赛、咨询PTA等弥补经验上的不足；
2. 充分的准备很重要，海投是必须的，但不能一键群发，需要按照Job description针对性地准备cover letter，表明自己能够满足项目组特定的具体需求
3. 被看见是一切的前提，除了官网和HR渠道，开动脑筋利用领英、微信公众号和人脉关系获取项目经理甚至是合伙人的联系方式，穿过人群直达舞台中央，常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谈完经验，再说迷茫—— 克服了客观的困难，终于轮到了主观上的失落与困顿。在暑期实习期间，繁重的熬夜加班、项目管理中的甩锅扯皮、项目内容过于聚焦和落地带来的大量重复性劳动等如此种种都在一点点磨灭我对咨询的向往。和前辈聊起心中的困惑，收获金句一条，至今深以为然：“工作就是一个不断祛魅的过程，无非是赚钱养活自己罢了”。 曾经想要“拥抱世界”的人，走进商店里看见客户公司的logo都会生理性反胃，沦落到“养活自己罢了”，好像有一点惭愧，有一点打脸。对于即将进入或已经进入职场的同学来说，如何面对理想与现实中一地鸡毛的落差，可能是比如何投递简历、如何面试更重要也更困难的课题。
两段实习，短短半年时间过去，碳中和、ESG等字眼从鲜为人知变得频繁出现在各大咨询公司的各种平台上，俨然成了新的风口，使得原本志在传统管理咨询的我也心有了“旁骛”。秋招收获季，冲刺了几家big name的战略咨询都折戟沉沙，最后依然是在Operation Consulting和ESG Advisory之间选择自己的职业起点，权衡利弊和个人感受之后选择了后者。大概这就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吧，前进的路上除了既定的目标，也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相遇。
故事讲到这里，我来分享一下当时自己作出这一选择的考虑，仅供参考。 Operation Consulting的优势有三： 第一，S&O的title以及明显优于其他四大consulting的薪资； 第二，相对成熟的业务模式和职业发展路径； 第三，项目规模大、分工细致，有利于打磨咨询人办公基本功。劣势则在于：其一，业务线与赛道细分，且合伙人往往专注于一个行业，不利于新人接触不同行业不同领域；其二，Operation Consulting在追求落地的过程中工作量十分繁重且难以建立价格优势，反映在打工人身上就是熬夜加班却收获寥寥；其三，不同于战略咨询，Operation Consulting过于聚焦内部管理和组织流程的优化，对于外部环境、市场机遇、未来增长等接触甚少，趣味性不高。 相较之下，ESG Advisory许多方面与之相反，先说劣势：首先，作为新兴行业，业务模式和职业发展都未有定势，可学习参考的经验较少，不确定性较大；其次，四大的ESG Advisory大都分布在非consulting部门，与审计同薪，且在当时并不十分热门，职业光环上似乎略逊一筹；
最后，项目规模小、数量多，且很多客户核心诉求在于合规，得过且过，重视程度不高，导致项目组交付深度和精度不高。 但相应的，缺点的背面常常也是优点： 一方面，咨询行业赛道细分已成趋势，与其被HR随机分配给未知的业务线与合伙人麾下，草率地决定了自己的行业方向，不如选择ESG这样处于金融与管理接壤地带得复合型赛道，项目数量多则可以同时接触不同的行业，了解企业价值链的不同环节，为自己未来的发展留足选择空间； 另一方面，不确定性中同样潜藏着确定。
按照2060年碳中和、2030年碳达峰的国家规划，从一线城市到后发城市分阶段实现的话，预计未来十年左右都会有充足的就业岗位和地域纵深，卷得动也躺得平；同时，一个新兴的行业往往蕴藏着具有足够大的成长空间和足够多的“未知”让我们去探索和试错，而不是在存量的红海里无效内卷。更何况，这样一个与低碳转型、能源革命、共同富裕等更激动人心的事业联系紧密的领域，实在不可谓不诱人。
基于以上分析和个人偏好，我就这样选择了一个此前完全处于信息盲区，不在个人规划蓝图中的职业起点，不得不感叹计划赶不上变化。当然，变化不可能总是尽如人意，计划与设想依旧是难以落地。至今工作已近两年，咨询行业的弊病ESG自然不能免俗，对于传说中咨询人是“背锅侠”、是外包工人、是保姆钟点工的戏谑说法，本人也有了一些体会，新生行业的空白常常让从业者畏首畏尾、不求上进，现实中的各种“无意义” “无价值”的时刻也会时常淹没自己，前辈关于“养活自己”的经典论断一度统治了我对工作的态度。 然而，不论是朝九晚五还是996、007，工作都占据了生命中太长的时间，如果仅仅是“养活自己”未免太无生趣，更何况“养活自己”也并非易事——互联网、房地产的收缩裁员，咨询行业寒冬下的no pay leave都不得不让人倍感焦虑，咨询人跳槽常见出路之一的甲方战略与商分岗位也趋于饱和，即使是神仙外企也会因业务调整而裁掉整个部门（比如最近的领英中国）。
依旧迷茫，依旧向前—— ESG作为风口行业虽然暂时不用面对行业衰退带来的失业危机，但ESG对于企业而言属于非刚需职能，和战略、商分一样很容易成为降本增效时被降掉的本，未来如果跳去甲方未必不会遭遇和房地产的朋友们一样的境况；继续做乙方，无论咨询还是金融都在越来越卷：券商投行坦言自己需要的是懂ESG的金融人才，CPA、CFA可能该考还得考；贝恩面对新增的项目需求并未增设岗位，而是让在职员工通过学习培训补上ESG这一门课。设想中的“成长空间” “无限潜力”却也不是成功投机的一劳永逸……如此种种，让人感受到个人的规划在时代的进程里那么渺小，免不了朝令夕改、朝三暮四。 或许是对这种迷茫焦虑的状态感到麻木，或许是人身心状态的自我保护机制，或许是项目淡季加班减少人又活了过来，最近闲暇时通过阅读一些和公司治理、利益相关方理论、政治经济学相关的文献著作，了解和学习了一些关于ESG及其前身CSR在发达国家经济学界、社会学界的理论渊源，数十年前围绕ESG概念展开的一些论辩和争议，以及实践中不同地区的发展差异和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发展模式。这使我在工作中感受到了一些除“养活自己”之外的惊喜和收获，给了我对于这个世界、对于世界运转规律的新的视角和看法，这无疑是一种成长，而这种成长让我重新拥抱了一下这个世界。 毫无疑问，这样的体验并不能仅仅通过漫无目的的阅读和学习来实现，这份原本不在我个人规划中的职业，以及眼下对于未来职业规划的困惑，当然还有时代的进程，都是这种成长的来源。
虽然这样的成长可能不能使我确定未来的职业规划，不能直接解决我工作、生活中的困难，不能变现成给昂贵的资产或闪闪发光的offer，但足以把我从各种“无意义” “无价值”的时刻中短暂地拯救出来，也因此而无比珍贵。我也相信，这样珍贵的成长并不会因为个人规划与时代进程的脱节而消失，相反，或许这样的“节外生枝”正是人生这片旷野上的乐趣所在——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得不承认，尽管我们一直努力，但我们大多数人终究做不到像老板们一样享受工作，把996当福报，每天睡眠5个小时依然神采奕奕，也做不到像专家大佬们一样洞察社会走向，对自己的人生和命运总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对于我们而言，进入一个新兴风口行业的意义并不在于买定离手、坐地起价，也未必要逼迫自己生命不息、时刻保持高考一般的热情和意志，用积极、求知的心态与行业一起成长、一起蜕变，探索世界边界的同时也去享受未知和不确定性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关于前文提到的“如何面对理想与现实中一地鸡毛的落差”这个难题，这大概是现在的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吧，是对我自己的解答，也与君共勉。
